商心泪沉默不言,她低着头,双手放在背后,似乎在握住飞圈,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。宴青下意识侧过身体,减少受击面积,用商心泪看不见的左手轻轻推动丙子椒林离开刀鞘,做好拔刀的准备。
真没想到第一次战斗,居然是队友内战。
宴青深吸一口气,鼻腔满是库房被褥的霉味,心里既紧张又兴奋。
虽然他向来畏惧战斗生怕露底,但现在转职了变强了有传奇信物了,他难免有几分人前显圣的欲望。如果商心泪非要动手,那他也不介意通过她来检验自己的实战水平!
“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事?”商心泪再次问道:“我们只是一群毫无瓜葛的盗贼,为了作案才会聚在一起,利益至上的你应该以任务为先,为什么非要盯着我?”
“你就当做是江十拜托我的。”宴青顿了顿,又说道:“你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。”
忽然,一阵凉风吹进库房,仿佛也吹散了压抑的气氛。商心泪双手垂下来,她歪着脑袋盯着宴青,眼里满是奇异的光,仿佛宴青刚才说了一个很怪异的笑话。
“你不是不重视江十吗?你怎么还在乎她的感受?”商心泪仔细观察宴青,仿佛想通过憨憨的黄犬面具看到宴青的表情:“而且我是她的朋友,又不是你的朋友。”
“我没说过我不重视,我只是说,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送江十去死。”宴青被这样直勾勾的注视,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下意识握住了丙子椒林: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我不介意帮一下她的朋友。”
商心泪嗯哼一声,显然不相信这个回答。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,似乎是一群侍卫,宴青立刻关上库房门,两人藏在门口旁埋伏。
等脚步声远去,两人松了口气,无论如何,越晚惊动皇宫侍卫越好。彼此对视一眼,商心泪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的目标是皇帝。”
“我猜出来了。”宴青毫不惊讶。
从一开始,商心泪就一步步引导盗贼们进入皇宫,但她千方百计进入皇宫又不是为了秘库,而皇宫里唯一比秘库更有价值,也只有皇帝。
“但你绑架皇帝是为了什么?”宴青奇道:“为了让皇室交出你需要的信物或者秘籍?总不会是让皇帝赦免千宫雨吧?”
“哈哈,好好笑啊。”商心泪语气里毫无感情,但又话锋一转:“但确实跟千宫雨有一半关系,另一半则是跟商家有关。”
“不知道你是否知晓,我父亲能在朝廷屹立不倒,宰执多年,主要是因为他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,皇帝年幼不能亲政,于是我父亲独揽大权。但前年皇帝已经大婚,一后二妃,他已经逐渐到了可以亲政的年龄。”
“皇后出自武勋望族,但两位贵妃一个来自群家,一个来自周家。皇帝的授课尊师,也是来自群家的学者名士。”
“与之相对,商家非但没有跟皇帝建立任何深厚关系,还因为我父亲的缘故,阻碍了皇帝的亲政收权。”商心泪轻轻推开门缝,外面宫灯的光照在她的眼睛上,映出忽明忽暗的色彩:“商家注定要被排挤出朝廷,或许是几年,或许是十几年。七大世家,总是有起有落。”
“七大世家不会倒下,但途中的起落沉浮,对我们而言却是一生。”
明明是约莫二十岁的少女在讨论朝廷党争,但宴青却感到没有丝毫违和感。在她的话语里,所谓朝廷跟街坊邻里没有区别,皇帝跟群家比较熟,以后不跟你们商家一起玩了。
“父亲对千宫雨的安排,也是在为我的未来安排。一位有传奇信物的未来三转,足以帮我在商家站稳脚跟,甚至能为商家拉拢更多盟友。他做好自己退下来的准备,也安排好我们的人生,或许我们不愿意接受,但那确实是父亲能给我们找到最好的位置,最好的结局。”
宴青有些惊讶,他之前以为商心泪怨恨商宣文,甚至会为了摆脱父亲的束缚而弑父,但仔细想想她怎么会恨呢?她太聪明了,以至于她能看懂父亲的所有安排,看出所有安排背后都是殚精竭虑的爱。
“我本来也没有解开这个困局的办法。”商心泪走回库房深处,蹲下来揪起被她摁灭的引线:“如果没有盗贼之家的话。”
“你知道梁国新君登基,会通过什么是昭告天下吗?”她忽然话锋一转。
“通过布告?”宴青猜测。
“不,是大赦。”商心泪微微侧过头,斜眼注视着宴青,库房里一片黑暗,她的双眼却出奇的明亮,就像是一头眼镜王蛇的回眸,语气清晰而阴冷:“新君登基,必定大赦天下,嘉恩众生,寒门降罪一等,望族无罪释放!”
宴青瞳孔骤缩。
“小雨是我的朋友,她敬爱信我,我不愿欺骗她来获取她的忠诚。”商心泪说道:“商家是我的家族,它生我养我,我没资格做出任何伤害家族的事。”
“现在小雨和商家存在利益上的冲突,看似无解的困局,难道我就只能选择一方吗?不。”
“没有无解的困局,只有下不了的决心。”商心泪掏出火石:“这就是我的决心!”
商心泪再次点燃引线,这个小小的动作表明她依旧会坚持自己的计划,谁都阻止不了她!
“刺杀皇帝,两难自解。”她转头看向宴青:“黄犬,你帮不帮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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