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!”
范景庵露出轻蔑之色:“有些东西,于我社无用,对于白莲而言确是至宝!他们要求,予了便是!”
范景年奇道:“那你何不早早去取呢?”
“我这女儿颇多心机,竟还要挟到为父的头上来了,不到了行刑的最后时日,让她惊惶不安,岂能让其接下来乖乖就范?”
范景庵冷声道:“能救下就救,若是不成,我多费些周折,也能拿到那件东西!”
面对这份冰冷无情的语气,范景年暗暗咋舌,再不多言:“既如此,就预祝十六弟一切顺利!”
范景庵再度起身拱手,刚要离去,突然变色:“谁?”
“哗啦——”
话音刚起,瓦当脆响,雕花木窗应声粉碎,五道青影自檐角飞掠而下,凌空破窗扑入,袖中的暗器率先飞射,手中的短刃再交织成网,将屋内所有退路尽数封死。
那刀网密不透风,竟连涌入的晨雾都被斩成缕缕絮状。
事实上,早在两人交谈之际,屋顶上就有一群道士默默潜伏。
为首的正是陶典真,五十多岁的他亲自带队,悄然伏于屋脊,衣袍在朔风中纹丝不动,手中拿的也不是拂尘或长剑,而是更易施展的短刃。
兵器虽然朴实无华,却不代表他只有这些手段,陶典真目光四下扫视,突然间视线一凝,袖中滑出一枚青蚨钱。
破空之声未起,不远处的槐树下已倒下一人,正是大清早外出的客栈伙计,这个倒霉的小伙计打着哈欠,下意识地抬头看上屋顶,隐约间好像瞧见了一片黑影,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叫,就倒了下去。
这道声响终究惊动了屋内极其敏锐的范景庵,可与此同时,朝天宫五道士已经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入屋中,照面之间,痛下狠手。
范景庵显然也有不俗的身手,但猝不及防之下,仓促后仰,却是未能避过暗器,身上已然飙射出一道血痕。
“啊——”
惨叫声中,这位竟借着后翻之势,狸猫般蜷身滚向门边,就在陶典真的刃光及体的刹那,他突地张口喷出一道乌光。
“叮!”
陶典真短刃横挡,一枚透骨钉应声落地,范景庵趁机撞破门板,滚下楼梯。
陶典真目光一沉,带着三个道士扑了出去,穷追不舍,同时剩下的朝天宫道人也从天而降,破开窗户,衣袂破空之声如裂帛,直拿范家上下,令原本安宁的客栈喊杀一片。
范景年反应也不慢,终究是边地求存的,朝着窗户扑去,刚到窗棂,忽觉后心一凉,涌来一股大力,狠狠摔倒在地。
“咔嚓——”
数声脆响,他的四肢关节尽数脱臼,道人的铁掌随即锁住其下颌,连半声痛呼都未能出口。
不过就在方才惊鸿一瞥之间,范景年骇然发现,长街尽头突然现出十数匹缇骑,飞驰而至。
所有锦衣卫的手中都端着弓弩,瞄准客栈外围,为首的孙维贤耳朵耸了耸,视线看向二层,竟好似透过墙壁,牢牢锁定住陶典真追捕范景庵的动作移动。
他双腿一夹,猛然勒马,马匹人立而起之际,足尖在鞍桥一点,身形如离弦之箭直取花窗,直接冲入其中。
厮杀声如潮水般涨落,间或有浑身浴血的亡命之徒破门而出。
守候在外的锦衣卫早有准备——
先是三排弩箭如飞蝗般飞出,将逃窜之人逼退,继而长刀出鞘,合围上去,刀光翻飞间专挑手脚关节处击打。
渐渐地,喊杀声化作零星哀嚎,最终归于沉寂。
从陶典真射出第一枚青蚨钱,到最后一名范家护卫被压倒在地,堪堪两盏茶的功夫。
东方既白,四海居前满地狼藉。
碎木屑混着血珠在青石板上凝成图案,上方几片雕花窗棂还在檐角摇摇欲坠,街角处,须发斑白的老更夫正慌忙将半块馕饼塞入口中,踉跄着要躲开这是非之地。
忽见一双皂底官靴踏入眼帘,抬头正对上一位雄俊魁伟的年轻官人:“老丈莫惊,不过是清理些蠹虫,照常值更便是。”
晨光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,衬得那身官袍愈发挺拔夺目,老更夫怔怔地看着那人走上前去,锦衣卫缇骑按刀肃立,朝天宫道士执礼相随,被各方簇拥起来。
犁庭扫穴,大功告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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